進入夜晚,一群斑斕炫麗的蛾在她面前飛舞,近在咫尺繽紛奪目,顫動的觸角纖毫畢現,像一對對精巧極微的嫩葉。
夜復一夜,飛蛾愈來愈巨大詭豔。她深信自己在那些幻彩流轉的條紋眼斑裡看見某種從不曾為人所知的意義,在沾染了陣陣燐粉的黑暗中飄浮。她愈來愈渴望捕捉至少一隻也好帶回白晝的世界,細細分析解譯層層纖薄翅脈中的秘密。但無論如何伸長手臂,飛蛾永遠在指尖可及的恰恰分毫之外滑過,儘管群翅拍振的氣流那麼真切地朝她臉頰撲來。
終於,經過無數焦躁挫敗的早晨,她決定挖出自己的雙眼。從眼洞後的頭顱裡倒出滿滿一堆白白小小其貌不揚的繭。
她用刀尖挑個小洞,剪開繭。一枚表面光滑的棕褐色橢圓蛹落在掌心。 她一刀切開蛹,蛹變成一灘濃稠的乳黃。
她切開另一個蛹,又一個,每一個。終於只剩下滿手逐漸凝結的腥臭漿汁。
從此之後,她再也無法入睡。
(03/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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